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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许我们到今天还在给你写信 | 林奕含逝世七周年

林奕含逝世七周年

Hey! 亲爱的奕含!

今天是你离开这个世界的第七年了,请允许我还在给你写信。

过去的一年,有无数次想起你的时刻。

去年五月离京后,有了大把时间:奔跑在路上的时刻,和自己安静独处的时刻,孤独的时刻,静默发呆的时刻,收到礼物的时刻。

礼物。

每次收到礼物时,我都会想起思琪;我想,如果可以当面送思琪一件什么礼物,我一定要为她选一个可以一口气抱个满怀的东西,比如一大捧粉色的玫瑰,一只与她等高的熊玩偶,或者是一把从天而降的好消息。我想象她会因此把好看的眼睛盈满温暖的笑意。

但是转念又想起思琪刚上国中的那个教师节,李国华第一次诱哄她时虚伪矫饰的话语:

「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懂吗?你不要生我的气,你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美丽是不属于它自己的。你可以责备我走太远,责备我做太过,但是你能责备我的爱吗?你能责备自己的美吗?更何况,再过几天就是教师节,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教师节礼物。」

「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教师节礼物。」,李国华「说爱如说教」,这样自我陶醉的姿态真实地令人作呕,但这是旁观者/读者的上帝视角。在其二者的关系中,李国华作为权力上位者对语言与文学的依附是构成诱奸的重要一环。以语言为诱捕器,李国华们谆谆教诲步步为营,精神暴力与癌症。

「精神上的癌」──这社会性的病灶。

思琪和怡婷都「相信一个可以整篇地背长恨歌的人。」思琪在日记本中自省,谓自己有对语言「最下等的迷恋」,自辱亦觉醒意识的萌生;伊纹说思琪「爱失禁」,失禁是一种疾病的症候,是肉体失落的实证,也是精神失控脱敏的前奏。

然而除去文学、语言,还有那么多低地挖好了陷阱等着女孩儿们一跃而下。过去一年多以来的曝光的公共事件不胜枚举,譬如脏手指乐队主唱管啸天性骚扰,譬如心理咨询师李松蔚对来访者实施性剥削,譬如蓬蒿剧场王翔持续覆盖的精神污染,还有爱泼斯坦的「萝莉岛」。

林奕含逝世七周年

林奕含逝世七周年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今年在读第五遍。每次读到伊纹对怡婷说的话,有时会想要下意识逃避:

「怡婷,我请你永远不要否认你是幸存者,你是双胞胎里活下来的那一个。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怡婷,你可以写一本生气的书,你想想,能看到你的书的人是多么幸运,他们不用接触,就可以看到世界的背面。」

我会尽量避免在对话中对他人使用「幸存者」这个词。生活在性(别)暴力和全社会系统性的戕害里,可能会存在逃逸,但是从来没有人真的幸存。如果以一种简单化约的方式去揣测别人的生活并且轻易地给出一个结论说「你真是一个幸存者」,在我看来无异于某种程度的语言和精神暴力。这并非是我在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恰恰相反——我认为当下的生活总是被过分简化了。当我们开始言说,当我们共同在场,当事人开始陈述自己的感受,每一种感受都结着一层厚厚的疤。

牢记这些感受,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勇敢,真诚,爱。似乎这些单薄的词语总是说过太多次,但是我也不知道除了这些毫无意义的品质以外,自己还能凭借什么。过去几年以来我总是「泪失禁」,莫名其妙就会开始嚎啕大哭;但是过去一年我仔细做过好多事,却已经没有仔细认真地哭过了。想来泪与爱总有一种奇妙的维系系统,干涸的爱欲之河已经分泌不出更多的泪液了。「胖胖的烛泪」,想起许伊纹的话,忽然觉得燃烧着的蜡烛有多美;我对这种近乎病态地自我消耗,究竟是有多上瘾。我于是释怀在这种自我陈述里——每一年对你的召唤,不过是最自我自恋的投射。

由此,我要跟你说:奕含,对不起;奕含,谢谢你。

2024/04/27,薛定谔 

林奕含的Facebook,

==== Response ====

From 清欢

Written in 20240426

起笔写这封呓语般的信的时候一边在听《玫瑰色的你》。

我有点羞于承认最开始写的时候我几乎处于一种情感干涸的状态中,事实上是很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中,好像那样生活的疼痛不过就像一根针轻轻地扎了我一下,痛但忍过去就会忘记。一种残余的不能被抑制的渴望让我答应了这份邀请,给你写一封信或者一段话。我内心有很多想要逃避的冲动,逃避整个生活,想要继续在一种不清晰的麻木中,就像继续之前一段的工作和生活一样,只需付出我的脑力,不需要动用我的情感,调动我的情绪,这样维持的平稳有一种可控感,也好像在一种什么都可以要的欲望满足的假象中继续维持一种平衡。似乎那种可控可以让我积攒起想做其他真正渴望的事情的能量,但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我越来越习惯隐藏自己的情感,越来越习惯压抑自己的表达,逐渐我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让词语帮助我成为可理解的我的能力。

如果没有语言能表达我,那么我是谁。

放弃被理解和无法抑制被理解的渴望,就足以撕裂一个人。

想到你说你只有在情绪很不好的时候才能写作,而且大多数时候你的情绪都不好,要在特别不好的时候才能写。

我不知道我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太过轻佻,我突然就感觉那种不能经由语言被讲述的生活状态被人理解了。你毫无羞愧地表达里,我获得了一些内在地对自己的肯定。我曾经写给仅自己可见的文字,有种本能在保护自己不至于彻底放开理智的闸门倾泻出去,恐慌自我的碎片会散落各处无法收拾。我很害怕摊开面对,用文字把这些复杂的痛苦留下来,不,我不想这么做,如果有选择的话。我想让痛苦和快乐调转过来,让痛苦不被觉察地溜走,快乐可以辗转反侧不断咀嚼。很肤浅,很媚俗。就像你说的,我们必须要承认有些痛苦是无法和解的。

第一次读到你的书的时候,留给我很大震动的是被很多文字公号写了很多你振聋发聩的质问,一种对人的知行分裂的质问。

有很久我常常为你的对人仍然怀有渴望和信任而感动,感到一种鼓舞,你说你希望对他人的痛苦更有想象力。在很多个很难支撑下去的时刻,很多想法经过我,也会闪过这个念头,我用来开解自己,也真的相信,也许我经历的“那件事”——我只能用“那件事”来指代,可以让我有可能靠近我未曾想象过的人们的痛苦,也许经历“这件事”,我跳跃到了另一个位置,可以看到更多的人真实的生活,我的情感和世界骤然地收缩、断裂,又好像裂缝也拓宽成了新的边界。

也很奇怪,有时候我的情感就像坏掉的水龙头,总在突然不断的涌出,好像某种日常必须的仪式,每天都要大哭后,堵塞的感情水管才通畅了一点,周围的生物逐渐可以进入我的视野,树木的叶片是怎么的形状各异,又是怎样绿得错落,洋溢着旺盛的生命力,阳光晒在皮肤上才能感受到温暖或者刺痛,汗水流下来时痛快和平静才终于短暂地来临。

我想你一定经历过很多次,在突然的溺水中,挣扎打捞自己。

前几天看到一个社群的朋友,在遭受网暴后,发起了一次那么勇敢令人震动的尝试,她想借助亲友写下真实的生活交汇时关于她的记忆和闪光时刻,来抵抗网络中的攻击。这股在某种有绝对力量的自我撤退的保护本能中,近乎绝境中,仍然能生出对她人的善的希望,让我流泪。

我想我已不是也不能对一个选择主动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投以惋惜或因强烈不理解而以简单粗暴的拒绝在内心回应的人了,我重新思考了很多问题,带着我能给予的最大的同情,属于我们同为人类一定可彼此理解的同情,去理解死亡这件事,犹豫了很久还是写出了这个词,我不敢说我理解到哪个程度,我希望你可以获得平静安宁。

我又重新看了你的采访,记得你提出的问题,你说痛苦的时候艺术并不能帮助你,能帮助你的只有精神科医师和药物,但那种艺术般的渴望到底是什么,你说不想和宏大的词连接,也不想和结构连接,不想关注长远,你用很细的工笔去描写,我也会想这股渴望是什么。

From 小船

Written in 20240426

奕含,

在你死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每次看到有人说出好听的话,我就会想起思琪的遭遇,想起你怎么用最文学的字眼戳破文字的骗局。如果你还活着,会怎么看待那些事呢?或许不该用这些问题打扰已经解脱了的人。

我总是先想起思琪,然后再想起你。你大概不会为此生气,但我还是想为此表示歉意。

最近总是在下雨,寒气从看似严丝合缝的金属窗框钻进来,已经初春了,没穿袜子的脚觉得冷。想把带着寒意的春天送给你(你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出生的吗?)

From 鸵鸟

Written in 20240426

说实话我并没有完全看完《房思琪》,老实说,听完故事的大概就连翻阅的勇气似乎都没有了,想想就有一种溺水般的窒息。

我工作的学校里,其实也有类似李国华的衣冠禽兽。但好在,好在,我身边05后的女孩子们有时候要比我想象中更充满力量。

她们会在自己的作文里写“一些社会环境似乎对男性格外宽容,导致他们的犯错成本低到不能再低...”并且因为“市场的奇怪需求,这样的 ‘极品’反而没有被淘汰,令人疑惑”。

会给《氓》的女主人公写信,并借此点出“某种意义上,那些看似贤惠的妻子所做的一切实际上都是作茧自缚。对女性来说,爱情就是无底洞,现在永远比过去更残忍。”

也会在命题作文“民族的洞见者”中不仅想到鲁迅、孙中山,更想到起草婚姻法保障女性婚姻自由的妇女运动先驱邓颖超。

会偷偷塞小纸条问我“为什么我剪了很短的头发,自己很喜欢,身边的男生却看不惯?为什么女孩子就一定要留长发?”

偶尔也会“不小心”把议论文的例子全写成女性的——张桂梅、屠呦呦、樊锦诗和谷爱凌,几乎信笔拈来,女性榜样的比例远超男性。

(太多了,暂时想到的就是这些...)

虽然工作该狗屁的还是狗屁,但每每想到这些可爱又充满力量的女孩,总会让人遥襟甫畅,逸兴遄飞。

愿她们的文字可以稀释掉房思琪的这份苦,或者,如果林奕含泉下有灵,看到今日这些神采奕奕、羽翼渐丰的女孩子们,也会得到一些抚慰吧。

林奕含逝世七周年

(粉色玫瑰,送给奕含和朋友们)

From Daisy

Written in 20240426

奕含,你好!

我读你写的文字的时候,是在2019年底,在一个深夜一口气读完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一遍看完之后便是五年再不拿起。那时我还是个大二学生,不懂多少痛苦的滋味,喜欢写生社会的运行逻辑。我面前的画卷是加害者逼迫受害者闭嘴之后的活色生香。

我现在已经是个锐利的记者,有你坦承的写作痛苦,怕语言、写作的巧言令色把一切变成谈资,所以我一直不敢碰性侵报道。与其说是怕给受访者造成二次伤害,不如说是怕我承受不了这痛苦的深渊。前几天,性骚扰女观众的蓬蒿剧场主王翔诉受害者名誉侵权二审败诉,没有媒体要去深入报道。好凄惨。你鼓起勇气说出来,媒体代表的社会文化却没有勇气支持你。社会性谋杀。

我后知后觉地感到,你融入了我的血液,“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世界维持它扭曲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在我意识到自己要做的事的时候,激烈的言辞跳出来攻击我,“这些蠢女孩,被奸了还敢说出来的贱人”,生气的“阁楼上的疯女人”。竟然连道德也成了他们的资源。

我不能接受新闻沉默,我要说出去。今晚我仍然在采访,我也多么希望你仍然在写作。

林奕含逝世七周年

薛定谔

白日做梦患者。做梦很凶,逐梦而居。

写不着调的诗,

喝自己泡的酒,

读别人撰的书。

做这个时代的“末人”。

林奕含逝世七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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