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国际化在哈及中亚区域推进的实践探索和思考

  编者按：近年来，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不断加快，已经成为全球范围内备受关注的话题。随着中国经济的持续增长和国际地位的提升，人民币在全球范围内的使用逐渐增多，为全球经济的稳定和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中国建设银行阿斯塔纳分行行长王松华，在中东、中亚工作超过10年，对人民币国际化有深入研究和积极探索，为我们撰写了《人民币国际化在哈及中亚区域推进的实践探索和思考》一文，现予发表，以飨读者。

【作者小传】王松华，中国建设银行阿斯塔纳分行行长，高级经济师，先后在建行深圳市分行、建行迪拜国际金融中心分行工作，历任国内一级分行部门负责人、二级分行副行长、行长，海外分行负责人。在中东、中亚工作超过10年。

一、从货币的本源和职能理解人民币国际化的意义

货币是充当一切商品的等价物的特殊商品。其主要功能包括：价值尺度、支付手段、储藏价值、记账单位。货币国际化是指随着本国投资、贸易在国外乃至全球的不断扩大，通过经常项目、资本项目进出国境，逐步在境外担当流通、支付、储藏、和价值尺度（包括记账单位）手段、职能，从而达到自由兑换并被广泛接受的过程。国际货币组织(IMF)的定义是，本国货币越过该国国界、在世界范围内自由兑换、交易、和流通，最终成为国际货币的过程。

人民币国际化的主要意义：

1.增强国家的政治、经济地位和声誉，提高本国居民、企业参与国际、经贸、投资的竞争力。

2.便利中资机构对外投资和贸易，减少汇率、利率风险，降低交易成本。

3.促进金融市场开放和发展、金融政策、制度和产品创新。

4.便利中国居民个人对外投资、理财、资产配置，留学旅游、商务。

人民币国际化对国家发展意义重大，但全球政治、经济的的复杂多变，在一个国家或区域发生风险，会形成溢出和关联风险，怎样应对和管控溢出和关联风险，需要提前做出货币政策、如利率、汇率政策和制度，外汇管理政策和制度、金融监管政策和手段的应对和研判、对金融产品创新，金融人才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人民币的国际化推进最终落脚于人民币在境外的使用主体和使用场景，每个国家和区域因政治、经济、金融的发展程度、地缘政治、经济关系，金融监管政策和金融基础设施、使用习惯会有差异，如欧美、东南亚、中东会各不相同。

根据中亚区域的实际情况，主要使用主体和应用场景按不同层次有以下几个方面细分：

1.主权政府如区域内政府通过发行人民币债券（熊猫债）、主权借款，应用场景：政府项目财政支出，政府债务偿还、贸易、关税补贴等转移支付支出、投资等。

2.中央银行双边货币互换、货币储备、再贷款。通过货币互换协议，增加人民币储备货币，本币与人民币外汇交易、市场人民币流动性管理、人民币资本市场投资，对金融机构再贷款等。

3.区域内多边金融机构如欧复开、欧亚开发银行等，通过组织人民币银团贷款、金融机构间中长期贷款和短期拆借，向市场投放人民币流动性，通过乘数效应，带动产业链的使用和结算。

4.投资银行和证券公司投资银行和证券公司通过发行人民币债务工具，人民币的股权投资、人民币债券、股票、存托凭证发行、承销及二级市场的代理和自营交易，推动股票、债券市场的人民币使用。

5.商业银行商业银行自身发行人民币债务工具，企业人民币融资安排、同业人民币中长期贷款、短期拆借、自营或代客外汇交易，资金清算、结算，人民币存款、理财、  QFII投资等。

6.企业区域内企业发行人民币债务工具、存托凭证和IPO直接融资、商业银行人民币贷款、进出口贸易结算、外汇交易（套期保值）、存款和理财、QFII投资。

7.个人区域内居民个人，投资、理财、旅游、消费等。

三、培育、引导、推进哈萨克斯坦及中亚区域人民币国际化的思路、探索和初步成效

建行非常重视人民币国家化的推进，支持境外机构加入CIPS直参，积极推进境外同业加入CIPS间参，开发建设全球撮合家系统MATCH 平台，撮合境内外企业达成人民币交易。2023年1-10月，建行全集团跨境人民币结算量32,692万亿元人民币。

分行从筹备到开业以来，积极与中亚区域国家的央行、财政部、多边金融组织、金融同业探讨、宣讲、推介、引导人民币在区域内的使用，包括推动CIPS间参、债券结算代理和托管、熊猫债、主权贷款、黄金寄售等人民币业务，引导当地企业使用人民币交易、贸易融资、直接贷款，从源头上培育、引导、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分行充分利用全球撮合家MATCH 平台，联通、撮合国内和全球客户，促成交易，与国内山东、陕西、河北、重庆、广东、深圳、湖北、四川、内蒙、新疆自治区分行，以及各省区商务厅通过线上 线下模式结合，组织跨境人民币推广会议，推动使用人民币投资、交易，并联合新疆自治区人行、跨境银行间支付清算公司、中亚地区同业推动CIPS间参。

分行协同AIFC(阿斯塔纳国际金融中心)和AIX(阿交所)培育建立中亚人民币离岸中心，共同探索、推进QDR存托凭证发行进程。

1.通过发行债券从资本市场筹集人民币资金，从源头上引导人民币使用2020年3月20日，成功在中亚地区发行首支离岸10亿人民币债券——“雄鹰债”，并同时在港交所和阿交所挂牌交易，在当地政府、同业中引起较大反响。

2.推动区域内投行和金融机构使用人民币产品分行依托托管服务牌照，为哈萨克斯坦自由金融全球公司成功获得中国证监会合格境外投资者（QFII）资格批复和中国人民银行全国银行间债券市场准入备案，成为中亚地区首家获此资格的金融机构，为中亚各国金融机构参与中国资本市场高水平对外开放、投资人民币资产起到积极的示范作用。打开了中亚地区国家与中国资本市场合作的通道，也标志着阿斯塔纳分行人民币资本市场推进实现重大突破。

3.推动央行类主权机构使用人民币推进吉尔吉斯斯坦国家银行与建行签署债券结算和托管协议，受托为吉尔吉斯央行投资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和黄金寄售业务，10月17日，“一带一路”峰会期间，建行与吉尔吉斯央行签署正式合作协议。

4.积极推进区域内主权机构赴华发行熊猫债协同总行及主管机构联合设计发行方案，通过发行熊猫债推动区域内政府使用人民币。建行已为波兰、匈牙利等多个国家和宝马金融、三井住友银行株式会社等世界500强成功发行熊猫债。

5.推进区域内多边金融组织使用人民币与欧亚开发银行达成合作意向，签署了对中国建设银行的委任函，作为其在银行间债券市场的结算代理人及托管行，通过多边组织的推动，能更快和更有效的推动其缔约方的人民币使用。

（二）积极推进人民币跨境支付、贸易融资和结算

利用人民币资金支持国家双循环发展，跨境人民币结算在当地市场占比居绝对优势。从2019年9月开业至今，分行累计跨境人民币结算量近1500亿，得到客户、AIFC和使领馆的高度认可。

（三）通过信贷投放乘数效应引导人民币使用

分行为哈萨克斯Orda Glass Ltd LLP（奥尔达玻璃有限公司）发放7000万人民币流动资金贷款。该笔贷款是哈萨克斯坦首笔离岸人民币贷款，是在中亚市场拓展离岸人民币业务的一次有益尝试。

另外，已批复KBM（中信控股）1亿元人民币贷款、SINOOIL（中联油）2亿元人民币贷款额度，拟为当地政策性金融机构提供10-15亿人民币融资安排，为当地大型矿产企业提供16-20亿人民币项目及配套流贷融资，为某风电项目安排2亿人民币项目融资贷款。

四、面临的困难和挑战

在中亚区域推进人民币使用中，将面临一系列挑战和困难，如区域外汇监管政策、税收政策、金融基础设施、投资贸易习惯、金融人才，以及区域政治风险、市场风险、合规风险等挑战。

1.阿斯塔纳国际金融中心是中亚新设的第一个国际金融中心，其政策、制度尚在不断补充、更新和完善，与区外其他国家机构之间、如央行、税务、法律机关，在一些领域存在矛盾和利益冲突，需不断协调、沟通和磨合。如区内不允许做本币业务，以及进出口项下本外币结算业务外汇管制等。

2.政府发债、主权贷款、央行储备、企业投融资、贸易结算等方面，中亚传统上一直主要使用美元、欧元，卢布，虽然人民币成本低，但考虑政治因素及投资、使用便利和习惯，改变并选择人民币还需培育和引导。

3.区域内货币汇率波动大，交易规模小，掉期成本高，企业收入和支出币种不匹配，造成汇率敞口风险。

4.区域金融行业发展慢，金融基础设施、支持系统、数字化程度相对滞后、金融法规、监管政策、税收制度繁琐僵化、变动频繁。

5.区域及周边地区冲突风险外溢、国别风险、合规反洗钱风险相对较高。

五、前景展望

中亚作为新兴市场区域，具备资源优势，随着内部政治体系和经济领域的根本性改革，对外开放力度不断加大，外交保持平衡和多元化政策，加大与周边邻国一体化联盟伙伴的战略互利、加大对外资特别是中资的招商引资力度。其政策优惠便利措施逐步出台和落实，中国和中亚的产能合作，共建“一带一路”务实合作走深走实，将进一步提升区域内的投资和贸易便利水平，在人工智能、大数据、数字金融、电子商务、绿色能源等领域，打造一批高标准、可持续、惠民生的优质项目。

在2023年5月西安中国-中亚峰会、第三届“一带一路”高峰论坛后，中哈、中国和中亚关系不断深化，中资在区域内投资、经贸、特别是资源类大宗商品交易方面，双方使用人民币结算意愿明显增加。金融体系、监管政策和科技手段等配套基础设施进一步完善，金融机构市场培育、引导、结算、融资支持力度不断加大，相信人民币在区域内的使用范围将逐步扩大。

※ 建行阿斯塔纳分行是2019年9月23日在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国际金融中心（AIFC）注册开业的第一家经营性中资金融机构，业务覆盖中亚及外高区域，开业时正值时任中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栗战书访哈，与时任哈萨克斯坦总理共同出席开业典礼并揭牌，建行时任行长刘桂平出席并致辞，开业以来和分行阿斯塔纳国际金融中心（AIFC）协同建立中亚离岸人民币中心，推进区域人民币国际化，开创了多个区域第一，包括发行第一支在港交所和阿交所同时挂牌的10亿人民币债券，协助区域内投行机构取得第一个QFII和托管行资格，争取到第一家央行的CIBM结算代理、黄金寄售受托承办行，短短几年，跨境人民币支付和结算增长迅速，市场占比遥遥领先，在人民币国际化推进的实践和探索中积累了一些经验和思考。

※ 2018年1月1日，AIFC正式运营。AIFC下设阿斯塔纳国际金融中心管理局、阿斯塔纳金融服务监管局、阿斯塔纳国际金融中心法院、国际仲裁中心、金融科技中心、外国专家局等机构。目前AIFC有11家银行，各类注册机构1173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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